余秋雨谈文人风范

之达

       余秋雨：文人风范   

        今天的社会，太少斯文之气，太少文化魅力。官场油滑、市井庸俗、污浊的骗伪、吵闹的群体，不知感恩的薄情······拉低了社会层次。因此，适度地自然显现，为人们提供一种“必要风范”，倒是功德无量。
        那么，这种出自文化的“必要风范”，大概包括哪些特征呢？
        我概括为四点：书卷气，长者风，裁断力，慈爱相。

        一、书卷气
        身上的文化，首先显现为书卷气。
        书卷气已经不是书卷本身，而是被书卷熏陶出来的一种气质。大致表现为：衣貌整洁，声音温厚，用语干净，逻辑清晰，忠于说理，言行得体、有情有义。

        书卷气容易被误置为中国古代的冬烘气、塾师气、文牍气，必须高度警惕，予以防范。目前在一些“伪文化圈”中开始复活的“近代文言”、“民国文言”绝不可用，因为那是一种很低级的“孔乙己腔调”。古文，盛于汉唐，止于明末；现代，美文尽在白话，而且是一种洗去了骈俪污渍的质朴白话。近代的落第秀才、账房先生学不会这种白话，才会有那种不伦不类的文言，恰恰与“书卷气”背道而驰。

        此外，现代的书卷气没有国界，不分行业，表现为一种来回穿插、往返参照的思维自由。自由度越高，参照系越多，书卷气也就越浓。

        书卷气一浓，也可能失去自己。因此，要在“必要贮存”中寻找自己的最爱，不讳避偏好。对于自己的语言习惯，也不妨构建几个常用的典雅组合，让别人能在书卷气中识别你的存在。

         二、长者风
         这里所说的“长者”，不是指年龄，而是指风范。由于文化给了我们古今中外，给了我们大哲大美，给了我们极老极新，因此我们远比年龄成熟。身上的文化使我们的躯体变大，心胸似海，大得兼容并包、宽厚体谅，这便是长者风。

         对于一般民众而言，与一个有文化的人谈话，就是在触摸超越周围的时间和空间，触摸超越自己的历练和智慧，因此觉得可以依靠，可以信赖。这就给予文化人一种责任，那就是充分地提升可以被依赖、被信赖的感觉，不要让人失望。而对于一个有良知的民众，并不会因为与有文化人经常在一起而觉得那文化人不过如此，而错误地以为自己经有了文化和见识。

        长者风的最大特点，就是善于倾听。倾听时的眼神和表情，就是诉说者最大的期待。不能倾听和听不进规劝还反唇讥骂，这是低劣。

        长者风的一个高度自觉，就是不以自己的文化之长，不会没有眼色的喋喋不休的做浅层次的人生启蒙，那得不偿失，也可笑愚蠢。因为他知道：面对怎样的人群说什么与不说什么。

        长者风拒绝嫉妒，西方把嫉妒列为人类七大罪恶之一。嫉妒让女人发疯，让男人发狠，让政客做乱，让奸商做绝，让朋友反目，让小人更小。嫉妒是人群的恶化剂。

        长者风绝不会做神经质般的对号入座，尤其不会在荒唐的对号后，又做愚蠢的疑人偷斧之骂，后者已陷入小人之能，无智无行。

        长者风容易落入一个陷阱，那就是滥施怜惜、即刻表态。一旦这样，你就成了诉说者的小兄弟，而不再是长者。长者当然也充满同情，却又受到理性的控制，决不把事情推向一角。长者风的本质，是在倾听之后慢慢寻找解决问题的恰当之道、合适之道，其实也就是中庸之道。

        因此，长者风让人宽慰，让人舒心，让人开怀。除非，遇到了真正的善恶之分、是非之辨。

        三、裁断力
        越是温和的长者，越有可能拍案而起。这是因为，文化虽然宽容，却也有严肃的边际，那就是必须与龌龊和邪恶划清界线，真正的文人是有高度原则性的。历来政治、经济、军事等行为，都会以利益而转移，但文化不会。文化的立场，应该最稳定、最恒久，因此也最敏锐、最坚守。

        对于大是大非，文化有分辨能力。它可以从层层叠叠、远远近近的佐证中，判断最复杂的交错，寻找最隐蔽的暗线。它又能解析事情的根源、成因和背景，然后得出完整的结论。因此，一个身上有文化的人，除了保持宽厚的长者风，还须展现果敢的裁断力，有原则性，敢于坚持自己。

        裁断力是全社会的“公平秤”，它的刻度、秤砣和砝码，全都来自于文化。文化再无用，也能把万物衡量。

        文化裁断力的表现方式，与法院的裁断并不相同。它没有那种排场，那种仪式，那种权威，那种语言。有时，甚至没有任何语言，只是沉默，只是摇头。它可以快速分辨出什么是谎言，然后背过脸去；它也可以顷刻便知道什么是恶意，然后以明确的态度表示拒绝。

        文化裁断力的最高表现，是在谣诼成势、众口起哄、小人纠集、势利眼离去的时候，不怕成为“独醒者”。身上的文化在这种情况下总会变成一系列怀疑，提出一项项质询。同样，对于如日中天、众声欢呼的人和事，也会后退三步，投之以寻常观察，仍然以“独醒者”的冷静，寻出最隐晦的曲巷暗道，最细微的拼接印痕。

        于是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，即便是一个人身上的文化，也成了一支“定海神针”。这种风范，让人难忘。

        四、慈爱相
        慈爱相，是文化的终极之相。所有的风范，皆以此为轴。

        多年来，我对文化人的判断形成了一个基本标准：不看他写了什么，说了什么，只看每次民族大难、自然灾害发生时，他在哪里，表情如何。遗憾的是，很多“言论领袖”都会在那个时候整体隐遁。当然，也有另一些人意外地站了出来，满眼都是由衷的善良。

        我的好友陈逸飞从来不找我做什么事，却在SARS疫情肆虐期间突然找到我，破天荒地约我和他一起在最短的时间内做一个宣传短片，安抚人心。我看着这位国际大画家满头大汗的着急样子，刹时感动。

        我当时也到废墟之间，含泪劝慰遇难学生的家长，并为幸存的学生捐建了三个图书馆。但由于所有的图书需要由我亲自挑选，时间有点慢，就受到一些奇怪文人的攻击。这时，一批著名的文化大家立即从四面八方向我伸出援手，寄来了为三个图书馆的热情题词。我当时觉得奇怪，他们也不知道事实真相啊，怎么就能作出判断？但我很快明白了：野熊隔得再远，也能闻到自己同类的气息。

        慈爱者做社会公益，捐款、寻访，慈爱者助人、助学，没有私心，不为回报，只是出于仁爱。

        大爱无须争，大慈不会谗。慈爱者必有大慈大悲心怀，有宽厚之风。他永运不会伤害别人，尤其不会主动打出第一枪。他的眼睛可以容纳一切，“看不惯”三个字不会在他的眼里出现。谗言讹语、影射、掘祖坟、骂大街他只能投以鄙夷和可怜，因为那是卑劣小人的特征。

        古人说，“腹有诗书气自华”。这里所说的“气”和“华”，没有具体内容，却能让大家发现。可见，它们与众人相关，真所谓“无缘大慈，同体大悲”。文化，就是要让这种终极性的慈爱生命化、人格化，变成风范。

        在我看来，中华文化的复兴，不在于出了几部名作，得了几个大奖，而在于由“身外”返回“身上”，看格局，看风范。

载道

余秋雨不愧文化大家，总结得好！学习！
文人有专攻，能文会吟善画可书，只是一个方面，只是术业。
更重要者，是要有道求是有情有义，即得有品位，有慈爱。没有这后一方面，文人不够格。
文人狭隘、偏执、乖戾、薄情者较多。不知感恩、乖戾无情，动辄射骂，这是无行，也是小人无疑。
文人有胸怀，有悲悯，有通达，有正直，这是好文人。

载道

书卷气已经不是书卷本身，而是被书卷熏陶出来的一种气质。大致表现为：衣貌整洁，声音温厚，用语干净，逻辑清晰，忠于说理，言行得体、有情有义。

长者风的最大特点，就是善于倾听。倾听时的眼神和表情，就是诉说者最大的期待。不能倾听和听不进规劝还反唇讥骂，这是小人。

长者风拒绝嫉妒，西方把嫉妒列为人类七大罪恶之一。嫉妒让女人发疯，让男人发狠，让政客做乱，让奸商做绝，让朋友反目，让小人更小。嫉妒是人群的恶化剂。

长者风绝不会做神经质般的对号入座，尤其不会在荒唐的对号后，又做愚蠢的疑人偷斧之骂，后者已陷入小人之能，无智无行。

载道

越是温和的长者，越有可能拍案而起。这是因为，文化虽然宽容，却也有严肃的边际，那就是必须与龌龊和邪恶划清界线，真正的文人是有高度原则性的。

文化裁断力的最高表现，是在谣诼成势、众口起哄、小人纠集、势利眼离去的时候，不怕成为“独醒者”。身上的文化在这种情况下总会变成一系列怀疑，提出一项项质询。同样，对于如日中天、众声欢呼的人和事，也会后退三步，投之以寻常观察，仍然以“独醒者”的冷静，寻出最隐晦的曲巷暗道，最细微的拼接印痕。

慈爱者做社会公益，捐款、寻访，慈爱者助人、助学，没有私心，不为回报，只是出于仁爱。
大爱无须争，大慈不会谗。慈爱者必有大慈大悲心怀，有宽厚之风。他永运不会伤害别人，尤其不会主动打出第一枪。他的眼睛可以容纳一切，“看不惯”三个字不会在他的眼里出现。卑劣的谗言讹语、影射、掘祖坟、骂大街他只能投以鄙夷和可怜，因为那是猥琐文人的特征。

华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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