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
杜鹃花开 邓 政
人，经历一些酸甜苦辣之事，总会自不由然想起，回忆有时是美好的，有时也是痛苦的。
初三那年，我们面临中考，多数同学和我一样，能否考上高中心里没底。我们这些莘莘学子，每天伏案躬耕，思想压力很大，不得不学会自我减压，于是，便邀约相处好的家福、进良和志刚同学一起去夏游。
我对家福同学印象颇深，中等身材，胖胖的，国字脸，皮肤坳黑，喜欢独来独往，因长相有点像包公，大家便送他个外号叫“老包”。
原本打算去现在的四星级景点九龙十瀑布游玩，因路程远，我们都犹豫不决，这时，老包提议去大凹子村，说离学校近，那边风景也好，我们便顺应了。
老包家在大凹子村方向，路况熟悉，便由他带路。我们一路爬坡上坎，翻山越岭，不久就到了大凹子村，爬上当地最高的一座山峰，站在山顶，极目四望，嗬嗬，好家伙，一群蜿蜒曲折的小山藏都藏不住，就裸露在眼皮底下，一会儿，我们便进入了“会当临绝顶，一览众山小”的境界；山上苍松青翠，大株小株的杜鹃花，红的似火，粉的似霞，白的似雪，一股脑开着花赶趟儿，松栉油与杜鹃花发出的清香气味，沁人心脾，心旷神怡，不知不觉，我们从衣袋里放飞大学梦想，海阔天空畅谈美好未来。游玩结束，我们又回到了紧张复习的课堂，为迎接中考整戈待旦。
后来，我进良和志刚都考上了县第一中学，独未见老包。再后来，我高考失败，当兵到西藏，上了军校，尔后转业地方工作，一晃二十多年过去，亦未知老包消息。
2014年，父亲重病住进老家县医院，我请假到医院照顾，医生告诉说父亲患了肺癌，知道父亲去数不多，就一天二十四小时随身陪护。此事被进良和志刚同学知道，便一起到医院来看望，从他们口中才得知当年老包没有考上高中，回老家种地去了。
过了两天，进良同学打电话问我想不想去看老包，我说二十多年了，肯定想，只是父亲在医院没人照顾，进良同学让我想想办法，说抽一天时间去，届时他开车。
记得那天上午，我和志刚同学乘坐进良同学的车，一路颠簸颠簸，到了去老包家寨子的岔路口，路况太差，把车停在公路边，徒步前行，走了好一阵，转过一个小山包，就看见老包家的土筑烤烟房和居住瓦房，走到老包家门口时，老包正在堂屋里剁猪菜，他抬头见了我们，很吃惊！很激动！匆匆起身迎接，连小凳子都被踢翻在地。见面我们就互相拥抱，互相问候，手握着手走进他家屋里。一进门，他媳妇就搬来三张小凳子，我们坐下就与老包聊起古今现事。过了一会，发现老包家堂屋就一个通间，两袋老玉米斜靠在柱子边，东墙边一张床，西墙边一个简易灶台，灶台上放着一口盖着锅盖的炒菜锅。我起身走到灶边，将锅盖揭开，见有半锅玉米面糊糊，问老包煮这个干啥？他说平时吃的；转身我沿着楼梯上了二楼，见楼上空空如也，一颗粮食也没有，就意识到老包家的境况很糟糕。
从楼上下来，见老包边合玉米面，边与进良和志刚说着话。我开玩笑说，老同学来了，做点什么好吃的？他望着大洋瓷碗里的玉米面，将握在手里的两个鸡蛋打破，倒进碗里与面搅成糊状，用勺子一坨一坨地舀到油锅里，说炸点酥肉给我们吃。酥肉炸好了，老包给我们三人各来一个，我们吃了一口，盐太咸就拿着未动，他感觉不对劲，自己尝一个，刚吃一口，就说把盐放咸了，你们别吃了，便将锅碗端到灶上；转身拿黄瓜来削给我们，我们边吃边聊，聊到初三夏游之事，我们又想起了大凹子山上漂亮的杜鹃花，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“恰同学少年，风华正茂”的青春年代。聊天中，得知老包患了肾病综合症，十年来干不动重活，我才知道他家为何一贫如洗。我们三个同学揍了六百块钱给老包，他推脱不要，我们硬塞给了他。 出门返城的时候，我们四人的热泪在眼眶里打转，老包媳妇把家里仅养的两只老母鸡，抓来一只送我们，见我们坚决拒收，老包就让她媳把鸡放了。老包俩口子送我们到房后，他媳妇好象突然想起什么，跑着又折回家里，等老包跟我们走到村边小山旁边时，他媳妇提着三塑料袋干酸菜追了上来，一个一包，说什么都得让我们带走，我们熬不过她，也知道是老同学家的一片心意，就收下了。老包还想再送我们一段路，我赶紧说：送君千里，终有一别，就送到这里吧！我们走出很远，老包俩口了子还站在小山那边向我们挥手。
二零一七年，我被抽调到脱贫指挥部工作。一天，突然接到进良同学电话，说老包死了，问我能不能回去送地一程？我的天，不会吧！老包还不到五十岁呢！不过，事实就是事实，谁也无法改变。想想多么要好的老包，一生短暂，苦日子却过了不少，我心里说不出的难过。因为在外工作忙碌的缘故，我没有回去送老包最后一程，进良和志刚同学代表去参加葬礼，我们四人凑了一千伍百元给老包媳妇钱补贴家用。
前段时间，脱贫攻坚指挥部开展下县检查工作，在进村入户的路上，我看到一些山上的红色杜鹃花鲜艳地开着，便想起了初三夏游大凹子的那些杜鹃花，想起了离逝的老包同学，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，眼里湿漉漉的，不由闷心自问自答：什么是幸福？活着就是幸福。
作者：笔名夏龙，系云南省音乐文学会员、云南公安文联会员、文山州作家协会会员。作品散见于《中国公安精选文学网》《战旗报》《云南警察文学》等网刊，曾多次获奖。
| 
窥视卡
雷达卡
发表于 2019-12-11 11:35:39
提升卡
置顶卡
沉默卡
喧嚣卡
变色卡
千斤顶
照妖镜
发表于 2019-12-29 08:45:53
楼主